诸农开始还一直顺着山脊向北,跟百损边打边跑,他怕被百损缠住,玄冥二小再跑上来合围,到时谁知道三人会把他怎样。跑到后来他已经不辨道路,只是翻山越岭的向前直奔,两人风驰电掣般的追逐了几个时辰后,已经跑出百里开外。诸农每次都是好不容易震散百损的掌力后过不多久,便感觉那股寒气有如影随形的跟上来。所幸每次消融体内寒气都融入了体内,也算是补充了一些,跑出了如此距离,内力并未大损,也倒不是觉得太累。奔跑中诸农感觉得四周的黑色逐渐退去,身上是越跑越冷,眼见背后天光见亮,环顾四周,已经都是连绵的雪峰,他正是跑在通往一座峰顶的方向上。

  待到登上峰顶,回头再看,百损道人身影飘飘忽忽,速度却是不慢,一路又跟了过来,再往后,已经不见人影,想是已经把玄冥二小给甩掉了。诸农微微松了口气,这峰顶地方不大,他四周转了一圈,然后一屁股坐在雪上,迎着初升的日光,眯着眼睛,看那贼道人一路上来到他面前远远站定,竟然也没有一上来就出手。

  诸农骂道:“老杂毛,这几天我又没修理你那狗屁徒弟,你缺了老子么,一路追我做什么。”百损轻轻嘘了口气,却看不到有气从他口鼻出来。他从小地位尊崇,虽然遭逢大变,但几十年来,也从未见过有人在他面前胆敢这么不客气的讲话,他勉力压下怒气,两眼盯着诸农道:“和尚,你这身内功是跟谁学的?刚才那本书在哪找的?”诸农哧的一笑:“老子的内功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,书自然从书店买的,四十八两银子一本,你想要也行啊。”说着从后边包里把那本计算机程序设计艺术拿出来,背着这一大本,跑时间长了,别说还真有点沉。诸农把书颠在手里,轻轻一拍道:“老杂毛,看你这么执着,拿一百两金子便转给你。”

  百损看了一眼诸农手中的书,眉头一皱,道:“和尚,我问你这书事从哪里找来?”诸农一撇眼看他:“老杂毛,那你先告诉我,一直追我作甚?”百损不动声色:“老道只是怀疑你偷了本门的功夫秘籍,只要你说出来在哪里找到刚才那书的,再自废了武功,说不定今日便放了你。”诸农怒极反笑,骂道:“真是越老越不要脸,你怎么不说老子偷了你娘亲,然后还短了你的学费,现在非要追上我认爸爸...”他骂的甚是恶毒,百损不知道什么是学费,其它大半还是听得懂的,大喝道“不知死活的和尚...”手刚一抬,忽的迎面一阵恶风,诸农扬起漫天的雪花向他兜头泼了过来,百损双掌微错,护了脸颊,突的低头,一物从头上翻翻滚滚的飞过,远远的摔在雪地上,竟将他头上的发簪都挂掉。只听诸农骂了一声:“老玻璃,回头再跟你算账,飞身而起,竟从山峰北边径直的跳了下去。”

  百损披头散发的冲来几步,双手护胸,小心的近了那山边一望,只见下边怪石奔突,陡峭异常,一个人影附在崖壁的山石上边停停落落,眨眼间便下得远了。他一看便知这悬崖若让自己下去,也不是什么难题,但若论速度,他却远远不及诸农了。百损回过头去,诸农用力甚大,他跑出去一段才捡回刚才打他的那本书,拿起来整理一下,看时却是云里雾里,那是英文版的,他又怎能看得懂。

  诸农从崖下双手在凸起的岩石上交替借力,飞速而下。这次不比从金刚寺中的佛塔上下来,他可不敢有半点玩闹,先借着和百损说话间,运气行功了一阵,才跳了下来。每到一处借力出,都或搭或拽,等到跳到山势渐平缓,才慢慢停了下来,低头看看双手,饶是他一双铁手,现在也是指尖发红,酸胀难忍。这时天光已经全亮,诸农跳下这边山坡背阳。他勉强辨了一下方向,向一边的谷口奔过去。

  又走了十几里,转过一个山凹,突然眼前大亮,原来这个谷中都覆盖着积雪,反射阳光,很是刺眼。诸农正犹豫,只听远远的有吱吱的脚步声传来。他怕是百损从另一边下来,忙壁到一边山石缝里。吱吱声渐近,却是不只一个人,诸农只听见有个清脆的声音道:“爹爹,你说再过几天,这两个雪莲花就都能开么?”另一个人嗓音如闷雷答道:“快了,最多还有三天就可以采回去。”那清脆的声音道:“那好,我们再等几天,到时候一个给娘吃了治病,一个去卖掉,能赚好多钱吧。”诸农心低一乐,这么多天终于见到了正常人。”

  他从石缝里挤出来,便见到一个面色黑红的汉子领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走了过来,听说话是一对父女。诸农迎上几步,便要打招呼。那汉子正要和小姑娘说话,突见钻出来一个人来,他一横手里的铁叉,护住了自己和小姑娘,神色间甚是警惕。诸农赶紧打招呼:“这位大哥,呃...这个,有吃的卖没有。”他一时见到正常人家倒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,干脆开口要吃的,不是讨要而是买,这总行吧。那大汉仔细看对面来的瘦高的和尚,面貌倒是剽悍,左颊上生了一个黑痣,但全身上下脏兮兮的,一身僧衣也已经破烂,看神情倒不似个恶人。他神色一松,问道:“这位师父,你到这里做什么?”诸农道:“我从龟兹金刚寺去高昌,晚上贪图赶路,不想却是迷失了方向,行李也弄丢了。不过刚好还剩了些盘缠,遇到这位大哥,想买点吃食,不知可有。”说着从包里取出一锭银子来。

  那大汉未及开口,旁边的小姑娘便脆声道:“这位大师,我们身上也没带吃的,要屋子里才有。”诸农见那小姑年两腮被山风吹的红红,眼睛大大的,望着他倒是好像有三分怜惜,他周围望望,却没见什么屋子。那大汉闻言也放低铁叉一笑道:“高昌离此似乎很远,不知要翻过多少座山,这位师父不然和我们到家里去吃些东西再做打算吧。”诸农心里高兴,笑道:“那可多谢了,不耽搁你们吧。”那大汉甚是爽朗,拍了一下背上的一只野羊道:“正要回去。”

  诸农跟大汉前行,向左拐了进了一个无雪山凹,却是向上走去。诸农奇道:“你们家里在山上吗?”那大汉摇头:“仅是临时搭的。”走了不远,就见前边一个石台上靠山建了一个木屋,正搭在有雪和无雪的分界线上。诸农笑道:“刚才好像听大哥说要卖雪莲,不知多少钱啊。贫僧还未见过,倒想买一支。”那小姑娘转过头来,睁着亮晶晶的眼睛问道:“你要买么,可惜还没开全呢。”那大汉道:“这倒不好意思了,这雪莲不能卖的。”“爹,为什么?”旁边的小姑娘倒是着急了。说着话,大汉已经将诸农让到屋子里,找了树墩坐下,道:“剩下的要等它结籽,不然新的雪莲倒真的不好找了。”诸农点头,他只不过好奇加上无事搭讪而已,倒不是真的要雪莲,道:“小僧法号刚诺,这位大哥贵姓啊?”那大汉正准备了锅灶和猎物,道:“叫我马木剌就行,这是我女儿阿尔朵。”阿尔朵从屋后取来雪水,搭锅开始烧水做饭。诸农跑了一夜,已饿的发昏,咬着牙在边上望着。待到肉香飘起,诸农早已按耐不住,把手中的银子一把塞给阿尔朵,便抢走她手中的碗筷边去夹肉边道:“阿尔朵,让我先来吧,银子不够还有。”马木剌叫道:“不急不急,不要那么多的。”阿尔朵道:“那我收了,谢谢你啦,大师,呀,你慢点吃!”这边诸农已经啃了一块。

  马木剌的做肉手艺要比刚相强上十倍,诸农吃的实在是开心不已。三人吃了一阵,诸农心中突的一动,抬头望时,木屋的门已经无风自开。马木刺反应很快,一回头已经伸手拿起旁边的铁叉站了起来,不过诸农已经凌空从他头上跳了过去,堵在了门口。

  百损道人站在那里,披头散发,他看了一眼诸农,眼光便越过他,直盯盯的看在冒着热气的锅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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